在佛教中,「世界」 (Loka) 指的是所有瞬間生滅的法——任何生起就滅去的現象,那個現象就是世界。心是世界,心所是世界,色也是世界。如果真正了解法生滅的真實情況,就會明白:這個有一個我、我的、以及充滿了種種故事的世界,實際上是假想虛構出來的,原因是沒有聆聽佛法、不理解法生滅的這個事實:即使就在剛才,有聲音出現,也有念頭生起,它們是不同的世界;而現在又有聲音、聽到聲音,也有念頭生起,但它們又是另一個世界。每一個都是獨立的世界,有生起必有滅去,世間有什麼東西是不滅的呢?我們只見到事物的存在,卻看不見它的生起滅去,但實際上,一切法必須先要有「生」才能「現」,然後又極迅速地滅去。
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是否曾經意識到自己是在表面現象的世界裡,還是在究竟實相的世界裡?儘管世界是如此的千變萬化五花八門,但心是經由六個根門去識知一切所緣現象的法。所有在根門出現的現象就是這個根門的世界,因此世界有六種,即:
- 眼根門的世界。顏色經由眼根被看到;
- 耳根門的世界。聲音經由耳根被聽到;
- 鼻根門的世界。氣味經由鼻根被聞到;
- 舌根門的世界。味道經由舌根被嘗到;
身根門的世界。觸受到軟硬冷熱鬆緊;
意門的世界。心識能依記憶思惟世間萬象,包括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各根門識知或體驗到一個所緣後的思考。
每一刻都有心的生滅,當沒有看、聽、聞、嘗、碰觸或思考的那一刻,世界就没有出現。沒有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,身識和意識,世界會被知道嗎?世界的出現超不過這六個根門,我們之所以執著於表明現象的世界,是因為我們執着於在六個根門出現的概念假象,認為是固有的、恆常的,因此為了消除煩惱邪見,必須是持續深入地聆聽與理解,培育被無明遮蔽了「諸法無我」究竟實相的智慧。
生活在思想的世界中
世界即便是存在,我們也無法認知其真實本質,其原因在於當某一法相顯現的剎那間,我們從未能了解法的究竟實相是什麼,這遠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範疇。舉例此刻有在看,雖然事實上眼識所看到的也不過是那些可以被看到的,但是在看見之後意門立刻就陷入思維活動,而未能區分眼門所見的世界,並非接着生起的意門所構想的世界,因為看見後,都必然會對所見到的產生聯想,並記憶成種種故事情節。當聽見的一剎那,即便聲音已滅去,仍會據此編造出大量對話內容。
當認為世界是眾生、是各種物體時,那只是其時心正在思考通過各個根門而顯現的各種概念表相。而看見和思考並非在同一個心的功能,必須知道每一個心的生起僅執行一個功能的事實,由於法生滅接連不斷、極為迅速,才使得世界看起來仿佛是固定的、似乎是恆常存在的,呈現出有眾多眾生、個體、物體的樣子。但事實上,法只是在每一個心識剎那中顯現而已。每一個剎那的世界,僅僅是心識生起、了知所緣對象的一瞬間便消失了。
似乎我們所有人都共同生活在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中,但實際上,那些通過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所顯現出來的現象,如果沒有一個能夠知覺這些現象的心,它們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重要性。當智慧真正清楚地瞭解:一直以來所認為的看到五花八門世界,有很多人、很多事故,那其實只是因為想;如果沒有想,僅僅是看,那根本不會有種種的概念世界。至於想什麼、怎麼想,則取決於各自所累積的因緣條件。比如對於同一件事,各人的想法就不盡相同。
所以,表面的世界,其實只是每個人想像的概念世界。當智慧瞭解名法與色法的特性時,就會明白所謂的人、眾生等故事,其實根本不存在。
在感到憂慮、痛苦的剎那,也知道那是因為想而產生的憂慮、痛苦;在看喜歡的電視節目時感到快樂,也是因為隨着所看到的畫面而想。因此,無論身處何地,其實都處在思想的世界之中。每一個剎那的世界,其實只是名法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所顯現的境界中生起,並在心中繼續思考、編織成各種故事而已。